|
題名: 人鶴不了情 作者: 川草 出版者: 科海故事博覽畫報社 出版地: 昆明 出版日期: 2004-03 洲: 亞洲 國家: 中國 文獻出處: 《科海故事博覽》奇幻版 原文  原文 1975年早春的一天，36歲的利子雲收工回家時發現他家後面一棵高大的松樹上停著幾隻白鶴。白鶴見到他，撲打著翅膀飛離松樹，在松樹上空盤旋。夜晚，利子雲借著月光悄悄來到松樹下一數，白鶴一共有6只，他心裏暗暗高興。利子雲那時還不知道白鶴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只是聽老輩人說，白鶴是吉祥鳥，是長壽福星的象徵，白鶴落腳的地方會興旺發達。莫非上蒼降福於我，他在心裏祈禱：願這幾隻白鶴在此安居樂業，給他帶來好運和幸福。 第二天早上天剛濛濛亮，利子雲聽到一陣鶴翅撲扇的聲音，起來一看，6只白鶴已飛在半空中，漸飛漸遠。他以爲這幾隻白鶴只是“過客”，心中茫然若失。想不到傍晚時分6只白鶴又飛了回來!盤旋了一會，白鶴又落在了松樹上。利子雲咧開嘴笑了。 儘管利子雲對“天降吉祥”守口如瓶，但白鶴“投宿”他家的事還是被一些人知道了。一個多月後的一天，利子雲收工回家，看到屋後的松樹上沒有了白鶴的影子；他急匆匆奔到樹下，霎時驚呆了：兩隻白鶴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身上的傷口還在淌血。他急忙把兩隻鶴帶回家包紮，但因傷勢太重，他只能呆呆地看著白鶴死去。“都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這幾隻白鶴。”他懊悔、自責著，同時也恨透了槍殺白鶴的人。 利子雲讀過書，知道白鶴喜歡停在樹多的地方，他開始在他家後面的荒坡上不停地種下檸檬、楊梅、小葉桉、大葉桉等樹苗。幾年光景，他家後面的荒坡一片蔥蘢，他在心裏祈盼著有朝一日白鶴飛來“再續前緣”。  或許是利子雲的誠心感動了白鶴。三年後，又有幾隻白鶴飛來，在他家上空盤旋良久，落在了他種的樹木上。這一次，他吸取教訓，不再捂著、蓋著，而是在村裏召開了一次“新聞發佈會”：“我家後面的林子裏飛來了幾隻白鶴，它們來我家‘投宿’，就是我的客人，我有責任保護它們不受傷害。請大家不要到我家來打白鶴。誰動這幾隻白鶴，就是不給我面子，我就和誰過不去。”利子雲一番話擲地有聲，有力地震懾了那些覬覦白鶴的人。但他還是不放心，一改往日天還未亮就出工的習慣，等白鶴飛出雲覓食後才出門，傍晚，他提早回家守候白鶴回來。 大概是白鶴們認定“房東”人品不壞，開始在利家忙著“生兒育女”。很快，白鶴家族發展到20多隻。 這一年霜降的前兩天早上，10多隻白鶴在利子雲頭頂上方久久盤旋、嘶鳴，依依不捨地和利子雲告別後，飛到南方去過冬。 利子雲預感到來年春天白鶴還會回來，便利用白鶴不在“家”的幾個月時間，抓緊修繕他的園子，用竹枝、藤條、篾把林子圍起來，形成一座“白鶴莊園”。 果然，次年立春前三天，8只白鶴翩翩而來，幾天後，又有十幾隻白鶴從天而降，至清明時，已有40多隻白鶴在林子裏“安營紮寨”。利子雲發現，在這些新來的“客人”中多了一個新品種：一種脖子、頭部、尾巴上有金黃色羽毛的鶴．當地人稱之爲“金絲鶴”。 鶴群早出晚歸到野外覓食，幼鶴在窩裏等父母回來哺育。清明節後，園中的樹上到處是一窩窩的鶴蛋和雛鳥。只幾個月工夫，鶴群就從幾十隻發展到上百隻。白鶴似乎還很善於“通風報信””魚雁傳書”，知道利子雲愛鶴，方圓幾百公里外的鶴都投奔而來，到80年代初，利子雲園中的鶴增至2000多隻。每天早上，白鶴成群結隊地飛出去覓食，傍晚又一群群從四面八方飛回，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那場面甚是壯觀。  村裏實行分田到戶後，利予雲分到幾畝水田和七八畝坡地，爲了騰出時間看護白鶴，他把水田交給自己的叔叔去耕種。很多人對利子雲如此愛鶴護鶴不理解，說他“不務正業”。利子雲不管這些，把工作重心落在坡地上，在坡地上種了荔枝、蟠桃、檸檬及一些經濟林木，更多的是竹子。他還用竹枝、藤條在坡地四周編了“圍牆”，將園子“擴編”。鳥糞肥了坡地，竹木長得枝繁葉茂，別人家種竹子，每年光賣竹筍就可以收入800至1000元，可利子雲從不採摘竹筍去賣，他要讓竹筍長大成竹，築成一道屏障，給白鶴營造一個安全的家。 至1996年，利子雲家的白鶴已近4000只。但他沒想到，數千隻鶴不僅沒有帶給他“吉祥”，反倒使他“惡名遠揚”，成爲村裏的“孤家寡人”。 朱砂村離青塘鎮不足4公里，利子雲每次去賣水果都是快步如飛，低價賣掉水果後又急急往家趕。就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差裏，本村和鄰村的頑童每每鑽進竹林裏掏鳥蛋、捉幼鶴。有一次，利子雲挑著一擔蟠桃到鎮裏去賣，走到半路轉身殺了個回馬槍，果然看見8個頑童正在竹林裏掏鳥蛋。一個叫利小五的頑童雙手抓住一棵竹使勁搖晃，幾隻雛鳥“撲撲”地掉了下來。利子雲放下擔子，不聲不響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利小五。因爲利子雲之前曾多次抓獲並警告過利小五，這次他要給利小五一點“顔色”看看，以儆效尤，便將這個頑童五花大綁在竹子上進行“懲戒”。此舉惹怒了衆鄉鄰，孩子們的家長聯合起來對利子雲進行圍剿。從此以後，石塊經常從他的背後飛來，砸得他頭破血流。 1996年8月的一天，本村青年譚彪拿著一杆沙槍悄悄地潛進利子雲的竹園準備打鶴，利子雲發現後便大吼一聲：“不許打鶴!”譚彪說：“鶴是野生的，又不是你的。”利子雲說：“不是我的，是國家的!誰也不許打!你獵殺是違法的!”譚彪悻悻而去，嘴裏罵罵咧咧地丟下一句：“老不死的，你等著瞧!” 一周後的一天，利子雲正在竹林裏護鳥，無意中發現一個黑洞洞的獵槍槍口正對著他。“不好!”利子雲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砰!”的一聲槍響了。所幸茂密的竹林擋住了飛揚的火藥散彈，讓他逃過了一劫。憤怒的利子雲抄起禾杈向開槍者沖去……從開槍者倉皇逃跑的背影中，利子雲認出就是那個因偷獵白鶴被自己訓斥過的年輕人。 利子雲明白，明槍暗箭都是沖著白鶴而來的，4000只白鶴成了“唐僧肉”。利子雲猛然想到：應該再召開一次“新聞發佈會”了。時隔18年，人們也許早已忘了利子雲當年的慷慨陳詞。1996年9月9日，利子雲敲鑼打鼓召集村裏人。會上，利子雲說：“過去我只是把白鶴當成投宿的客人，現在它們早已成爲我的朋友了。你們誰有種，只管把槍口對準我好了。要是誰把槍口對準我的朋友，哼哼!”利子雲沒說下文，只是把兩隻拳頭晃了晃，作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拚命三郎”狀。  或許是因爲利子雲的“新聞發佈會”帶有一點“唬人”的火藥味，爲白鶴動刀動槍的事件從此大爲減少。 見來硬的不行，有人就來“軟”的。一天，利子雲家裏來了兩位衣著光鮮的商人和他“洽談”買鶴的事，每只白鶴出價20元。來人說：“利叔呀，賣掉這些鶴，你就有好日子過啦!有了錢，你蓋棟新房子，吃香的喝辣的。”商人給他扳著指頭算了一筆賬：賣鶴可淨賺8萬元! 利子雲笑著擺擺手，把商人給轟走了。 第二次“新聞發佈會”後，利子雲萌生了一個想法：雇請一個幫手，協助他共同履行“白鶴保護神”的職責。但可靠的“幫手”去哪兒找呢? 白鶴是一種很有靈性的鳥兒，聽到陌生的聲音便會驚恐飛逃。利子雲曾試圖找一個小孩子當“雇員”，但白鶴卻因此不敢落巢；他想找一位細心的老太婆照料幼鶴，鶴媽媽卻對老太太大聲嘶鳴抗議。就在此時，一條大黃狗的出現讓利子雲雙眼爲之一亮。 那天，鄰村一條大黃狗鑽進了竹園，利子雲發現，白鶴們不僅沒有恐慌，反而和黃狗“竊竊私語”。狗通人性，何不雇一條狗來看管竹因，利子雲用高價買回大黃狗，給他取名“阿保”，對它進行“崗前培訓”。一個月後發生的一個細微情節，讓利子雲欣喜萬分。 那天，一隻練翅的幼鶴從樹上掉下來夾在竹枝間哀聲嘶鳴呼救，大黃狗聞聲跑過去，怔怔地翹首望著幼鶴，突然縱身一躍，將幼鶴輕輕叼下放在地上，然後又將幼鶴放在自己的背上玩耍。鶴媽媽發現自己的孩子伏在“異類”身上後，在空中盤旋著，驚恐地呼叫，過了一會兒，見大黃狗並無惡意，才俯衝下來接走幼鶴。 這一幕讓利子雲確信：狗不僅可以做白鶴的忠誠衛士，還可以兼職做它們的“保姆”。欣喜之餘，利子雲不惜血本養了30多條狗，組成一個陣容龐大的“狗仔隊”。這群狗在阿保的領導下，忠心耿耿地守護著竹園，只要有人挨近竹林，30多條狗一“吠”百應，“汪汪”聲連成一片，讓人望而卻步。 “狗仔隊”成立後，利子雲立即召開了第三次“新聞發佈會”，告誡村民不要打白鶴的主意，不要走近竹圓的“警戒線”。否則，“狗仔隊”會用鋒利的牙齒“回報”偷獵者。 此後的4年間，“狗仔隊”早晨目送數千隻白鶴飛出，傍晚浩浩蕩蕩恭迎白鶴歸巢。狗鶴之間從未發生過磨擦和糾葛，讓利子雲心中非常踏實。 然而，4年後村委會一聲誇下：“禁止養狗!”利子雲拗不過組織，含淚解散了“狗仔隊”。至今，他仍然戀戀不忘“狗仔隊”立下的赫赫功勞。利子雲困惑地問記者：“連狗都懂得與白鶴和平共處，爲啥咱人類見到烏兒就起歹念呢?” 利子雲曾有過一次短暫婚姻，兩年後老婆撒手西去。之後，曾有人三次上門給他“做媒”。第一次女方嫌他養鶴“不務正業”而告吹；第二次女方聽說他在村子裏“得罪人太多”，掉頭就走；第三次“准新娘”答應嫁給他，前提條件是“將資源優勢轉化爲生産力”，要求他把白鶴當成商品經營，結果兩人不歡而散。利子雲從此痛下決心：“這輩子不再娶女人，咱跟白鶴過日子。”  從此，利子雲與白鶴爲伴20多年。 1998年9月的一天，利子雲收工回來，遠遠看見晚歸的白鶴在林子上空驚慌失措地盤旋，心知情況有異，急忙到竹園巡視，竹園裏一片狼藉，林子裏躺著5只死鶴，圍牆上開了幾個大洞，利子雲數了數，至少有50只幼鶴被偷走，他難過得頓足捶胸。 事後，利子雲打探到偷獵者，上門與偷獵者“理論”。對方競出語詛咒：“你擋住了我們的財路，下輩子還會斷子絕孫!” 利子雲當時腦子裏“轟”的一聲，雙眼發黑，癱倒在地。“斷子絕孫”這4個字深深地戳到了利子雲的痛處。 不知是“賭氣”還是渴望親情溫暖，利子雲後來收養了一名叫阿鍾的17歲青年做“義子”。膝下無兒的利子雲對“義子”痛愛有加，指望他將來“子承父業”，養鶴護鶴。豈料隨後發生的兩件事，讓利子雲痛心疾首。 一天，阿鍾偷偷捉了8只幼鶴拿到集市賣，利子雲知道後對阿鍾訓斥說：“你小子聽好，念你是初犯，老子原諒你一次，下次再犯咱父子倆就恩斷義絕!” 阿鍾當時表示“痛改前非”，可一個月後，競又趁養父不在家，自己做“內線”，與外人一起偷鶴去賣。利子雲知道後勃然大怒，要將養子掃地出門。阿鍾“撲通”一聲跪地求饒，利子雲的心軟了，兩年的父子情著實讓他難舍。但他擔心“家賊難防”，最終還是含淚送走了養子。 以後，痛失愛子的利子雲把全部的“父愛”都傾注到了白鶴身上。 2003年盛夏，熱帶風暴“伊布都”襲擊兩廣，300多隻幼鶴命喪颱風。看著幼鶴屍橫遍野，利子雲雙腿跪地，像個孩子似的嗚咽嚎啕。他將它們埋在竹林下，爲其舉行了古樸的“葬禮”。由於悲傷過度，利子雲一病不起，整天發高燒說胡話，念叨著鳥兒的名字。5000只白鶴早已不是“客人”和“朋友”，成了他生命中至親至愛的“親人”。 隨著年事已高，64歲的利子雲開始爲白鶴的命運而深感憂慮。 2003年8月17日，利子雲召集本村群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新聞發佈會”多了幾位客人，利子雲特意請來欽州市林業局的專家、當地媒體記者作“見證人”。在發佈會上，他像個做錯事認罪的孩子：“鄉親們啊，我養鶴幾十年，得～罪了不少左鄰右舍，求大夥兒原諒我吧!”停頓片刻，利子雲突然老淚縱橫，“你們在座各位家家戶戶兒孫繞膝，我也不是孤家寡人，我沒有斷子絕孫，那些鳥兒就是我的子孫。今後誰要是傷害它們，我這把老骨頭非和他拚命不可。”利子雲最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立下了口頭遺囑：“如果哪天我有個三長兩短，我把竹園和5000只白鶴交給林業局管理。我惟一的要求是，懇請鄉親們將我這個孤寡老人埋在白鶴生息的竹園裏。”說著利子雲向村民們雙手作揖，淚流滿面。 “新聞發佈會”上，有村民遞給利子雲一支香煙，這似乎是對他幾十年造福當地的一種“獎賞”。因爲，利子雲愛鶴護鶴，白鶴也熱情地回報這方水土。鶴糞肥了周圍的水田，鶴群所到之處沒有蟲災，稻田連年豐收。 欄目關鍵字: 共用工程少兒版 心靈家園 美之韻 藝術樂園 輔助分類項: 共用工程少兒版 |
